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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的现实是,柳儿已经亡故了多年。她坟头旁由杜鹃亲手栽下的柳树也长到了人胳膊粗细,与当年的女主人一样摇曳生姿。所以,大多数时候杜鹃只好一个人坐在那里犯愁,愤懑而乏力。

跟妻子一样,此刻程名振心里也好生懊恼。原来他整天忙忙碌碌,唯恐稍不留神便被乱世所吞没。如今,来自窦建德那边的威胁基本上已经解除了。短时间内,新的威胁也不会诞生。紧绷的神经一松弛下来,整个人立刻就失去了方向。

关于二人一直没小孩的事情,他倒不太着急。素有国手美誉的孙驼子说了,杜鹃在新婚之夜所中之毒非常霸道,虽然表面上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异,但体内的创伤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况且女人生孩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与其因为身体孱弱而一尸两命,不如稍微晚一些,待时机更成熟些为好。以程名振夫妻两个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都不算大,所以没必要听别人瞎吵吵。

让程名振最头疼的是窦建德洺州之行的表现。怎么说呢?这位窦王爷,长乐王,如今身上具备了成为一个盖世枭雄的所有素质。睿智、大度、手腕圆熟外加慧眼如炬。然而,他身上却缺乏一个上位者应有的圆润和稳重。有时候,他越是想表现出自己的王者之风,越令旁观者犹如芒刺在背。就拿他过问自己的家事来说吧,事实上,窦建德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表现他和自己的亲密无间,还有对下属的满意与器重。然而由于只考虑的单方面的意图而没考虑听话者本人的感受,这个本为示好的举动,却收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程名振知道,窦建德说那番话的意思未必是想把窦红线硬塞给自己。程名振还知道,窦建德听了自己的表态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再动向自己身边安插女人。程名振甚至知道,窦建德在各个屯田点的那些表现,并不是真的有意宣示其对襄国郡的主权。并且即便其真的抱着这种目的也并非不可理解。毕竟襄国郡目前还处于半独立状态,窦建德需要做些事情巩固他的统治。他只是在努力做好一个诸侯的分内之事而已,中规中矩,不偏不倚。但程名振无法保证窦建德身边的其他人,还有时刻注意着窦家军的其他人怎么想。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程名振猜测,窦建德试图以嫁妹方式拉拢自己的消息会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传播开。而有关窦家军与洺州营貌合神离的消息也会跟着不胫而走。对于窦家军那些潜在的对手,这意味着一个可能的机会。而对于刚刚安定下来的襄国郡和洺州营弟兄,则意味着一个随时会扑下来的风险。

这个日后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到底会演变到多大,在不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程名振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在不损害自己自己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打消窦建德对洺州营的猜疑,程名振也不知道。他甚至有些迷茫自己当时投靠窦建德的选择是不是太急切了些。虽然当时的确大伙已经无路可退,可现在看来,窦建德这棵大树到底可不可靠,还非常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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