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四百九十六章 自古剑仙需饮酒,剑来,烽火戏诸侯,吾爱读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两人走入祠庙后,在主殿外的台阶上,相对而坐,书生一挥袖子,大小物件哗啦啦落地,琳琅满目,堆积成山。
书生邀功道:“知道好人兄是位雁过拔毛的英雄,我便无论贵贱,只要是稍稍值钱点,就都给拎回来了。里边法宝一件,灵器十二件,至于神仙钱,真不是我扯谎,都在老鼋那边洞窟了,这位就要名正言顺当那水神娘娘了的小鼋,穷得令人发指,总共才给我搜罗出八百颗雪花钱,不然凭借它在黑河流域的搜刮程度,万万不止这么点神仙钱,好人兄,我是真用心了,你是不知道,我差点没把那一对大条屏都给打碎了搬来,给那娘们看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书生指着一根莹莹生光的碧玉簪子,“这就是那唯一的法宝,修士别在发髻之间,既可避水,也可御寒,但是比较花俏了,属于法宝当中品相不行的,但若是修行水法,此物还算不错。其余灵器,我就不一一介绍了,相互间价格差不到哪里去,反正对半分,刚好一人六件,好人兄你先挑便是。至于这根簪子,跟那堆我尚未抖出的雪花钱,还是好人兄先选其一。其余乱七八糟的,都给好人兄。”
陈平安先将那些书生眼中最不值钱的大堆物件,袖子一卷,全部收入咫尺物当中。
然后身体前倾,将那十二件灵器挑挑拣拣,仔细端详。
最后选出六件一一收起。
陈平安说道:“簪子归你,我只要那雪花钱。”
书生似乎有些疑惑,仍是抬了抬袖子,雪花钱如雨落在地上,“这么点雪花钱,可买不起一件名副其实的法宝,便是一样品相稍好的上品灵器都悬乎。”
陈平安则挥袖如龙汲水,又给收起,随便给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你不嫌钱压手,我不一样。”
书生收起那根碧绿簪子后,双手撑在膝盖上,“接下来怎么说?”
陈平安笑道:“木茂兄,我以诚相待,你却以动了手脚的簪子试探我,你说该怎么说?”
书生一脸无辜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人兄,这样不好吧?你我都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可别学那分赃不均、反目成仇的野修啊。”
陈平安说道:“你将簪子放置地上,我来砍上一剑,一试便知。”
书生问道:“若是好人兄冤枉了我,又毁了我的簪子,我岂不是又伤心又破财?又该如何?”
陈平安想了想,“若是误会了你,那我就交出六件灵器作为补偿。”
书生脸色阴晴不定。
陈平安一根手指轻轻敲击养剑葫。
书生眼睛始终盯住陈平安,然后将簪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陈平安停下敲击动作。
养剑葫内掠出飞剑初一。
书生突然说道:“等一下。”
陈平安笑道:“怎么说?留着玉簪,还是交出你那六件灵器?”
书生哈哈大笑,十分快意,双指捻住那方铜印,往玉簪重重一砸,簪子顿时断成两截。
一阵浓郁灵气四散开来。
玉簪的光泽随之缓缓黯淡。
再无任何玄机。
吹拂得两人头发和衣袖飘动不已。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
书生微笑道:“好人兄,赢你一次,真是不易。”
陈平安说道:“你钱多压手?”
书生笑着摇头,“实在是心意难平,积郁已久,临走之前,不赢这一次,我怕道心受损。”
陈平安啧啧道:“你们这些谱牒仙师,不把钱当钱就算了,还不把法宝当法宝。”
书生叹了口气,“我得走了,如果不是为了这次小赌怡情,我先前还真就一去不回,掉头就跑了。”
陈平安点头道:“不送。”
书生站起身,轻声道:“好人兄,希望有缘再见。”
陈平安眼神复杂,也站起身,欲言又止,终究是无话可说。
书生似乎猜出陈平安的想法,哈哈大笑,“真是位好人兄!”
言语过后,书生化作一阵黑烟,遁地而走。
书生果真就此离去。
陈平安就留在这座祠庙,练习剑炉立桩。
从夜幕沉沉到天亮时分。
陈平安睁开眼。
地上还有那断成两截的碧玉簪子。
陈平安始终没有去动它。
陈平安站起身,跃上墙头,一掠而去。
将那两截没了灵气却依旧是法宝材质的簪子,就那么留在原地。
去往青庐镇。
而不是去那座已经群龙无首的老龙窟捡漏寻宝。
自然是信不过那书生。
而那位覆海元君当下又已经是他的奴婢,先前书生独自来到祠庙,她会在哪里?做什么?显而易见。
哪怕事实上不是。
陈平安也一样会按照那个最坏的猜测,凭此行事。
只是他突然改变路线,换了一个方向。
许久过后,书生竟是去而复还,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那两截簪子,摇摇头,“可惜了,竟然没有收起来,不然就能炸烂你的咫尺物。”
他小心翼翼将那两截玉簪收入袖中,而不是咫尺物,这才真正离开。
书生这一次没有遁地而行,而是大摇大摆地在黑河之上,御风而游,一条汹涌河水被当中分开,久久没有合拢。
书生两只大袖鼓荡不已,猎猎作响,喃喃道:“人莫太闲,念头窃起,杂草丛生。太忙,则真性退去,作鸟兽散。所以说啊,身心无忧,风月之趣,很难兼得。”
他沿着黑河一路往南御风,途中只是瞥了眼宝镜山方向,却不会往那边凑近。
这是家族对他此次出门的唯一要求。
不许靠近宝镜山。
书生一抖手腕,手中现出那根捆妖绳,原来是另一端绑缚着那位覆海元君,魁梧女子被拽出水面。
书生又一拧转手腕,将其狠狠砸入黑河水中。
惊起高达十数丈的惊涛骇浪。
书生落在黑河南方尽头处,收起那根捆妖绳,女子摇摇晃晃站在一旁。
书生开始徒步南行,她胆战心惊地跟在身后。
书生脚步不停,转头微笑道:“你有个不念情的老子,但是好在跟了我这么个最有江湖气的主子。所以,东西带来了吗?”
女子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只乌金色的青瓷小水呈,颤声道:“奉命去了趟老龙窟,将我爹精心饲养了八百年的这对蠃鱼带出来了。还给我爹那心腹传令下去,只要那人潜入老龙窟,惊动了机关,就立即放下那四堵锁龙壁,将其困住,即便得以脱困,得了密信的群妖也会在那边守株待兔,那个家伙,想必不死都该掉一层皮。”
书生收起了小水呈,轻轻摇晃,低头凝视一番,微笑道:“这才是我此行最想获取的意外之财啊。”
书生转头望向黑河老龙窟,“至于那边,多半是白费心机了。不会去的。对吧,好人兄?”
女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鬼蜮谷之外的修行之人,都是这般心机可怕吗?
书生瞥了她一眼,将水呈收入袖中后,“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的。不过你也太蠢了点,以后这样可不行,不能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当了河婆,能否成为正儿八经的水神娘娘,还得靠你自己,我这儿,不养废物。对了,除了这对蠃鱼,你就没开窍,顺手牵羊点什么?”
女子小鸡啄米,赶紧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盒,“有的有的,我爹说这是当年其中一个王朝的末代皇帝,请那清德宗某位大隐仙精心铸造的一枚雕母祖钱。”
她哭丧着脸,“怕主人等得不耐烦,我便着急赶路,我爹那密室,就只有放着这两样宝贝,取了水呈蠃鱼,再拿了这盒子,我就赶紧返回了,没敢去别处取物。”
书生接过玉盒,打开一看,啧啧道:“还真是个不俗的宝贝,是任何一位商家修士都梦寐以求的极佳本命物。”
书生笑道:“很好,从这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源王朝正统河神了,只差一个朝廷的封正诏书而已。没关系,我家里边放着许多盖好玉玺的诏书,年复一年,积攒了好大一堆。”
她不敢置信,大难之后骤闻喜讯,恍若隔世。
书生已经转身继续赶路,大笑道:“我只要愿意,让你当个江神娘娘,有何难?”
她脚步轻盈起来,对那个背影,感激涕零。
书生面带微笑,意态懒散,欣赏风景。
让她从河婆升为河神。
可不是因为什么一枚雕母祖钱。
不是它价值不高。
而是奴婢的家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就属于主人的家当吗?双手奉上,讨几句口头嘉奖,就已是莫大赏赐,如果胆敢不主动上缴,那就打个半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嘛。
说到底,他还是看在那座大圆月寺的面子上,顺水推舟一把,说到底,那头老鼋以后极有可能会在他们杨氏的眼皮子底下……走江。
有此善缘作为铺垫,他许多谋划,可以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只是想到这里。
他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谋划?
到底是给谁谋划?自己吗?
一想起先前那个家伙在祠庙的最后眼神,他就愈发心情不快。
那种眼神,不是幸灾乐祸,甚至不是怜悯。
说不清道不明。
让他既费解,又愤恨!
因为他竟然开始觉得自己可怜!
他突然想起那两座山崖之间的铁索桥,以及那两头蝼蚁一般的妖物。
宰了它们!
就当是给那位好人兄的临别赠礼了。
可就在此时,他停下脚步,脸庞扭曲起来。
然后神色缓缓舒展开来。
“可以了,约法三章,不是儿戏。”
原来是真正的杨凝性已经返回,微笑道:“远游万里,收获颇多,功成身退,有何不满?”
那覆海元君也察觉到前边这个人的变化,驻足不前,满心恐慌。
只见那人转过身,神色温和,整个人的气度在她眼中,迥异于先前,只听他微笑道:“你且莫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凝性,来自大源王朝崇玄署,云霄宫。”
女子就要下意识跪地磕头。
书生伸手虚抬,让她无法跪下。
书生轻声道:“同在修行路上,你我已是道友。以后你既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
女子泣不成声,呜咽道:“奴婢记住了!绝不敢忘记主人教诲!”
书生哑然失笑,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带着她一起继续赶路。
书生望了一眼宝镜山方向,不知那边如何了。
然后书生打了一个稽首,“感谢前辈先前护道一程。”
有笑声在书生心湖中泛起涟漪,缓缓道:“同在修行路上,便是道友。这是你杨凝性自己说的。”
片刻之后,那个嗓音在杨凝性心湖中逐渐淡去。
杨凝性继续前行。
至于身后那个女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
宝镜山那边。
杨崇玄血肉模糊,浑身上下,就没几块好肉了,他大口喘气,盘腿坐在深涧畔,双拳撑在膝盖上,眼神依旧沉稳。
对岸那个名为李柳的臭娘们,不过是毁掉了腰间那枚狮子印章和一把法刀而已。
至于她被自己砸烂敲碎的其余法宝,都远远不如这两件,不值一提。
蒋曲江早已被行雨神女带去山脚破庙那边。
西山老狐和狐魅少女韦太真,被李柳随手画了一金色圆圈,拘押其中,看不到、听不见圈外丝毫。
那一处地界,是深涧附近最完整的一片区域了。
杨崇玄不是没想过一拳打破禁制,只是次次都被她成功阻拦,而且每一次如此,杨崇玄都会吃点小亏,到后来,简直就像是一个陷阱,等着杨崇玄自己去跳。
断断续续,停停歇歇,三场杨崇玄一鼓作气的主动挑衅,无一例外,都无功而返,而且一次比一次狼狈。
对方虽然也算损失惨重,失去了多件法宝,可始终气定神闲,犹有余力。
可杨崇玄却真是强弩之末了。
杨崇玄问道:“臭娘们!你真认识我杨家老祖宗?宝镜山这桩福缘,也是你故意安排的?他娘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需要谋划如此之久?”
李柳淡然道:“好好说话,不然你真会死的。”
杨崇玄好像给噎到了,犹豫半天,竟是撂不下一个字的狠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