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七百三十四章 逢雪宿芙蓉山,剑来,烽火戏诸侯,吾爱读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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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那个年轻道士大概不清楚眼前陈隐,境界比他想象中要高出很多,还有闲情逸致,与他师父以心声闲聊,轻声笑道:“师父当年曾说,深山常有千年树,人间少有百岁人,至多二十年,她就会人老珠黄,看来是师父错了。”
尹妙峰捻须而笑,“确实有些古怪,兴许是大泉密库当中,有那旁门左道的仙家秘笈,能够让姚近之容颜常驻。要说姚近之没有偷偷修行,我是绝不信的。大泉宝库,”
光是当年金璜山神府和松针湖水神庙的两处产业,就不容小觑。大泉刘氏立国两百多年,珍藏无数,可惜给咱们皇帝陛下搬去了第五座天下,不知道如今还能剩下几成家底。
一道剑光化虹而至,落在这条渡船的船头上。
周密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坐下喝茶。”
斐然竟是撕去了那张面皮,恢复本来面貌,沉声道:“周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密反问道:“不该是先问我到底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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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藕福地,众多天地异象,此起彼伏,雨后春笋般一起涌现。只说那数十件天材地宝引发的光彩,在山河形胜之地,纷纷现世,或有远古遗落长剑,突然间就剑光气冲云霄,或是千年古树蓦然结出仙家果,仙气缥缈,蕴藉气数,已经不仅是灵气充沛那么简单,正是登山修道之人的仙府选址最佳地。山泽湖海之间,更有得天独厚的草木精魅应运而生,关键是它们会孕育出一点天然神光,成为一种类似山神水仙、土地河伯的存在,只差封正而已,还有许多享受人间香火数百年的祠庙神像,原本就只是泥塑木胎而已,哪怕有些属于地方淫祠,当下都有数尊金身雏形形成,开始睁眼看人间。
崔东山施展出一门临摹山河、画卷铺地的仙人大神通,好照顾某些境界不高的,看得更真切。
账房先生韦文龙两眼放光,双手在袖飞快掐指,心算不止。
长命道友显然也心情不错,抿起嘴唇,笑眯起眼。
曹晴朗疑惑道:“小师兄?”
崔东山闲来无事,就原地踏步,耍袖子飞起,笑嘻嘻道:“你没有猜错,莲藕福地不但跻身了上等福地,还会一头撞到瓶颈上。历史上有此造化的福地,不多的,如果我没有记错,大概只有六座,都是许多山巅宗门筹备数百年的结果,比如符箓于玄一座下宗的百炼福地,为的就是让福地额外多出些福缘。寻常山头,小打小闹,根本不做此奢望。”
原来除了落魄山自家人的手段迭出,加上外人的赠礼太多太大,使得一座刚刚晋升上等福地的莲藕福地,在不到半个时辰的短暂光阴里,就已经到达了瓶颈。
光是渌水坑青钟夫人拿出那堆积如山的虬珠,就使得福地水运瞬间暴涨五成。
此外,当年天下十人之争,国师种秋得到了一桩仙家福缘,是一幅五岳真形图,种秋起先为了提防俞真意,还试图销毁此物,后来按照陆台的授意,打消了念头,这些年来一直交给曹晴朗保管。曹晴朗询问过种夫子和小师兄,一个当然愿意拿出来,一个说用了无隐患,所以莲藕福地,就出现了无需四国帝王君主敕封的大五岳。至于元来的那份仙家机缘,埋藏金书玉牒在一座高山的山根,同样拥有了浩然天下的山岳雏形,只是相较于五岳真形图显化山头,品秩低些。
落魄山竹楼后的一座小池塘,变成了一座巨湖,一朵紫金莲花摇曳生姿,一缕缕紫金光彩,缓缓流溢入湖,道气弥漫水面。
浮萍剑湖十八座湖泊之一,与太徽剑宗的那座山峰,都已落地生根,逐渐与天地契合。
此外还有趴地峰白云一脉祖师,赠送的一座云海,桃山一脉赠送的一片桃林,太霞一脉赠送了一朵火烧云,还有指玄峰袁灵殿赠予的一盏白螺杯,落地大如岛屿,是一处天然小道场。
裴钱皱眉道:“水满则溢,一旦到了瓶颈又破不开,会坏事。”
崔东山立即转头,朝裴钱竖起大拇指,“大师姐好眼光,有见地!”
周米粒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怀抱金扁担和绿竹杖,双手飞快拍掌却无声。
所谓的瓶颈,就是福地疆域,终究大小有定数,而昔年的观道观藕花福地,在七十二福地当中,又属于地盘小的。
一旦福地人间的天地灵气过多,就会过犹不及,除了会影响到凡俗夫子的体魄和命理,还会引发种种天灾人祸,例如水运过重,导致山河波涛汹涌,洪涝千万里,或是一轮大日悬而不去,日精璀璨,光照万里,持续烧灼福地,动辄干旱个数年,炼杀万物,月魄浓郁洒落人间,使得阴冥鬼魅丛生,成群结队游曳夜间,或是拜月炼形一道的山泽精怪,蜂拥而起,大肆横行人间。
月盈则亏,是大道至理。许多福地出现“飞升”之人,根源就在于此。这些天之骄子,是天地宠儿,气运加身,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不得不出,一旦强行滞留福地,要么被天道碾压,视为试图篡位的乱臣贼子,沦落到一身气数重归天地,要么就顺势离去,所以就有了历史上一座座福地的水落石出,只是有些反会招来横祸,就比如剑气长城的最后一任刑官,就因为一人破开天地禁制,招来浩然天下的修士觊觎,最终连累整座福地给打得稀烂。
姜氏掌握的云窟福地,则是出了名的地广人多。哪怕砸钱不断,只是因为几场修行引发的浩劫,使得云窟福地从未到过瓶颈。而皑皑洲刘氏的寒酥福地,大概是人最少的一座福地,只有刘氏专门培养的一大拨采玉人,常年劳作。也有其他宗门的女子谱牒仙师,会主动找到皑皑洲刘氏,成为不记名的采玉人,不计工钱,毕竟所谓的采玉,就是常年跟雪花钱打交道,大益修行。同时刘氏又拥有人数最多的一座福地,绿荫福地,是一座刘氏一颗神仙钱都不砸入其中的下等福地,足足九千万人口,一有修道之人侥幸跻身洞府境,就会被立即带离绿荫福地,外人只知道是两位术家祖师供奉的要求。
崔东山当然有后手,绝不会让福地瓶颈成为隐患,准确说来,是天底下只会经营福地的人物之一,姜尚真对此早有准备。
崔东山望向脚下人间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有一棵柳树,树上挂有一幅卷轴。被崔东山伸手一抓,握在手中,解开缠绕卷轴的一根金色丝线,横放身前,卷轴悬空,崔东山双指一抹,画卷瞬间摊开,画面不断横掠出去,最终露出一幅光是画纸本身就长达百丈的万里山河图。
这是姜尚真赠送给福地的一份重礼,购自白纸福地一位老祖师,原本是他为云窟福地量身打造的画卷,落地生根之后,只要福地空余疆域,足够广袤,被沛然灵气浸染个百来年,就会变成千真万确的山水。除此之外,先前被姜尚真圈禁起来的桐叶洲流民,绝大部分都在宝瓶洲走出福地,其中练气士几乎全部离开,却剩下二十余万的老百姓,不知姜尚真用了什么法子,多半威逼利诱皆有,最终选择留在福地,听候“老天爷”发落。
这是两桩名副其实的雪中送炭之举,万里山河画卷是如此,二十万魂魄齐全的凡俗夫子,更是如此,他们只要在此繁衍生息,开枝散叶,就能够将一座“白描”福地重新彩绘几分。
魏檗由衷赞叹道:“比起周供奉,我自愧不如。”
身为玉圭宗宗主和姜氏家主,姜尚真为落魄山可谓鞠躬尽瘁到了极点。
当供奉当到这个份上,就连崔东山都想要送给周肥兄一块“义薄云天”的金字牌匾。
好像不管做什么,姜尚真只要用心,就都很出类拔萃。
唯一的“假公济私”,就是姜尚真为自己留了一小块地盘,一截柳枝,落地即成荫,大概是想要以后方便携美人来此郊游。
有了凭空多出的万里山河之后,原本大体上趋于凝固的福地灵气,就又开始自然流转起来,往那些“空白”山河涌去。
朱敛笑呵呵道:“周供奉确实是个妙人,人间少有。”
然后朱敛笑望向裴钱,裴钱有些疑惑。
朱敛解释道:“周供奉当年与我一见如故,切磋一门道法,旗鼓相当,但是最后输给了你,而且周供奉输得心服口服。”
裴钱想了想,嘀咕道:“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米粒轻轻晃着小脑袋,算是与裴钱敲了敲门打招呼,裴钱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轻声道:“别说老厨子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咱们竹楼一脉,个个以诚待人。”
在裴钱早年的小账本上,划分出了许多阵营鲜明的小山头,比如她和暖树姐姐,小米粒,当然属于最最嫡传的竹楼一脉,看门一脉有郑大风和元来,骑龙巷一脉有石柔那些看铺子的,还有走桩散步梦游一脉……
崔东山说道:“接下来捡钱算账一事,就有劳长命掌律和韦先生多跑几步路了,泓下回头带上云子一起帮忙,身在福中不知福,躺着享福不做事,当然不是个事。”
泓下轻声道:“泓下领命。”
陈灵均说道:“算我一个。”
崔东山笑望向这位走渎成功走路有点飘的陈大爷,“那就算你一个?要不要拉上你那位本家兄弟一起?”
这趟北俱芦洲之行,陈灵均横穿一洲往返一趟,走渎可谓小心翼翼,可那斩鸡头烧黄纸结识好兄弟的勾当,倒是胆子贼大,半点不含糊。
陈灵均缩了缩脖子,一大步横移跨出,再一大步靠去,双脚并拢,于是就站在了暖树这个笨丫头身边,试探性说道:“那还是算了,吧?”
崔东山不再理睬这个落魄山胆识所在的扛把子,先有“打架没赢过,吵架没输过”的老舟子,后有“我师兄是郑居中”以及“我与陈平安是至交好友”的柳赤诚,如今又有大骂阮邛不要脸、两次拍肩陆沉、还与斩龙之人称兄道弟的陈灵均,一个个都他娘的是人才,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种。
这等看遍浩然天下也寥寥无几的豪杰人物,落魄山能够占据其一,连崔东山都觉得挺有意思。
崔东山转去与曹晴朗说道:“那条龙舟渡船,可以拿来此地修补,如果你觉得刘重润那边合适的话,可以让她带着一些性子沉稳的嫡传弟子,来这边拣选两三处山头修行,只是事先说好,甲子之内,除了刘岛主可以自由出入,嫡传们就不要随便走动了。”
崔东山抬起双手,抖了抖袖子,伸手指向两处,“比如这两个地方,水运极多,就可以让给珠钗岛刘重润。”
一处是济渎灵源公沈霖赠送的一部分南薰水殿,还有一条龙亭侯李源赠送的溪涧。
那条名为翻墨的龙舟渡船,先前返回牛角山渡口的时候,已经摇摇欲坠,破碎不堪,光是修缮所需神仙钱,其实就已经超过龙舟本身价值。刘重润倒是想要买走这条龙舟,当不成山上渡船,当是留个纪念,可以停泊在水殿内,不曾想落魄山婉拒此事,说要修旧如初,刘重润本就是好心好意,想要让落魄山少些钱财损失,既然落魄山不介意,她也就懒得多此一举。
但是在落魄山的账房议事,对于远在别洲的云上城,以及近在眼前的珠钗岛,哪怕双方都是小仙家,可其实落魄山相当念人家的好。
曹晴朗点点头,没有异议。
落魄山想要在大争乱世和太平盛世都屹立不倒,想要有一份千秋基业,不但要与大宗门结盟,互利互惠,还要尽量让珠钗岛、云上城以及彩雀府这些暂时气候不显的仙家,跟随落魄山一起壮大起来。而且绝对不能只以利相交,落魄山,钱要挣,香火情要挣,人心更要挣!
崔东山说道:“我今天比较指手画脚,是例外,关于这座莲藕福地,以后都只会由着你拿大主意了。你愿意与人商量就商量,不愿意就自己放开手脚去做。既然先生相信你,我就相信你,所以你不用介意我如何想,咱们平辈,没必要,只是你就不要让先生失望了。”
曹晴朗与小师兄作揖致谢,其实心情并不轻松。
崔东山突然对朱敛笑问道:“我今儿行事比较出彩,老厨子不会不高兴吧。”
朱敛笑道:“能者多劳嘛。做多错多尚且人莫怪,何况崔小先生是做多对多。”
崔东山收回视线,俯瞰人间,“一直砸钱又砸钱,总算可以挣钱喽,时来运转,好兆头,大好兆头!”
世间每一座到达瓶颈的上等福地,就真是一个财源滚滚的聚宝盆了,手握福地的“老天爷”宗门、豪阀,只管尽情搜刮那些应运而生的天材地宝,带离福地。
一些福地本土修道之人,也可以顺势打破樊笼,被带离福地,成为“天外”仙府的祖师堂谱牒仙师,这就是许多福地书籍上所谓的“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这就是福地持有者,以天地灵气,或者说实打实的神仙钱,用来换取一位位货真价实的神仙。
而且此举,不损大道,不坏地利,不伤人和。
最后,朱敛拉着反正无事可做不如在此散心赏景的魏山君,一起继续坐镇天幕,负责盯着那幅画卷,长命道友和账房先生韦文龙开始远游捡钱。
崔东山带着裴钱,米老剑仙,以及一个可有可无的泓下,一起离开福地。
曹晴朗悄然去往南苑国京城。
童生,秀才,举人,状元,都是曹晴朗的功名。
曹晴朗昔年参加南苑国科举,一路势如破竹,乡试得解元,会试得会元,殿试得状元,成为藕花福地历史上第一个连中三元的读书人。
连夫子种秋都哭笑不得,这可是曹晴朗凭自己本事挣来的一连串功名。
所以曹晴朗后来离开,成为南苑国京城官场的一桩天大悬案。
当年在那中土神洲礼记学宫,遇到师祖身份的文圣老先生,老秀才从种夫子那边听闻此事,大喜过望,差点没当场烧三炷香,说了不得了不得,好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咱们文脉牛气冲天啊,做学问的,下棋的,喝酒的,练剑的,写字的,练拳的,言语得体的,哪个不天下无敌,然后如今连唯一美中不足的功名一事上,都扬眉吐气了!
崔东山留在了落魄山,泓下战战兢兢跟在一旁。
裴钱和米裕则一起徒步去往牛角山渡口,一南一北,裴钱要乘坐渡船去南岳地界战场,米裕则走一趟北俱芦洲彩雀府。
到了越来越商贸繁华的牛角山渡口,曾是一个正儿八经名为包袱斋的仙家山头,大小建筑绵延成片,阁楼坊市皆有,
当年包袱斋看走了眼,不看好大骊铁骑的南下,等于是半卖半送给披云山和落魄山,事后包袱斋不是没有后悔,想要高价买回去,魏檗刚好以一场夜游宴款待包袱斋贵客,在那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米裕稍后会让魏山君先帮忙送到北岳边境,然后隐藏气息,独自御剑跨洲北去,刚好顺路游览那座牵连两洲的跨海长桥。而裴钱这次出门远游,没有手持行山杖背竹箱,也将那把狭刀祥符留在了落魄山,只是腰悬一块大骊刑部玉牌,以及另一侧腰间的叠放双刀,她会乘坐一条大骊边军渡船南下,化名郑钱。
裴钱打算先压境在金身境,皑皑洲口音,拳法近似马湖府雷公庙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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