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八百一十八章 少年过河,剑来,烽火戏诸侯,吾爱读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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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翳然一脚踩在长凳上,勾着肩膀,等到戚琦细嚼慢咽了,关翳然才与虞山房偷偷一挑眉头,虞山房嘿嘿一笑。
戚琦放下筷子,离开屋子去找人闲聊。
她来自风雪庙大鲵沟的兵家修士,这次还有个高她一辈的,文清峰出身,一样担任过多年的大骊随军修士。
不过风雪庙对正阳山观感极差,尤其是戚琦所在的大鲵沟,所以她这次下山,与那位文清峰前辈,纯粹都是与朋友聚一聚,等到渡船靠近正阳山,就会下船。
今夜渡船上,除了京城当官的关翳然,还有在陪都那边的刘洵美。
不过关翳然曾是苏高山麾下武将,刘洵美却是实打实的曹枰心腹爱将。
戚琦在船头那边,见到了那位悬佩大骊边军战刀的女子,还是一年到头没个变化的那般妆扮,只要卸甲,就是窄袖锦衣,墨色纱裤,一双绣鞋,鞋尖坠有两颗好似龙眼的宝珠。戚琦喊了声余师叔,她转过头,点点头,没什么神色变化。戚琦却早已习以为常,能够让师叔余蕙亭有笑脸的,大概就只有风雪庙神仙台的那位师叔祖了。
曹枰是大骊朝廷的著名儒将,气度风雅,此刻这位巡狩使的脸色,却极为别扭。
祖宅在那泥瓶巷的曹峻,曾经是刘洵美的左膀右臂,但是按照辈分,却是曹枰的……老祖宗。
所以在座三人,吊儿郎当的曹峻,退出大骊军伍多年,游历了一趟桐叶洲,这会儿忙着与昔年顶头上司的刘洵美溜须拍马,很是玩世不恭,领大骊陪都兵部右侍郎衔的刘洵美,只能是眼观鼻鼻观心,如坐针毡,而曹枰同样一言不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曹峻这位“年轻”剑修,按照家谱记载,虽说辈分没有剑仙曹曦那么高,而且骊珠洞天曹氏一脉,也分出不同的分支堂号了,可曹峻的辈分依旧摆在那里。
拂晓时分。
一位头别玉簪、青纱道袍的年轻道人,从过云楼下山,一路散步到了白鹭渡。
渡口附近熙熙攘攘,不断有谱牒仙师得了通关文牒,祭出一艘艘仙家符舟,或是骑乘各种仙禽坐骑,去往正阳山群峰,山泽野修基本上都会转去周边州郡城池落脚。
散步半个时辰,年轻道人回到山上,不曾想倪月蓉就在门口那边候着了,说是客栈这边备好了早点,恳请曹仙师赏光。
不曾想那位道门真人依然婉拒此事,让倪月蓉心中愤懑不已,真是摆了个天大架子。
陈平安回到观景台的时候,刘羡阳还躺在藤椅上酣睡。
走到栏杆旁,陈平安犹豫要不要偷偷隐匿身形,独自去趟仙人背剑峰。只是想了想,还是暂时作罢。
如今一洲五岳,大骊宋氏和山上宗门,都避而不谈。
曾经整个宝瓶洲都姓宋,大骊王朝的五岳,就是宝瓶洲的五岳,没有任何问题。
等到大骊宋氏恪守盟约,主动让出将近半壁江山,让各大藩属纷纷自主,新大骊版图缩减一半,那么除去北岳的其余四岳,就有些玄妙了。
所以只有披云山和魏檗,最为闲适。
反正不管怎么更改,北岳都没问题,处境最尴尬的,还是旧朱荧版图上的中岳山君晋青。
因为中岳,竟然成了新大骊国境最南端的一座大岳,而更改山岳称号一事,可不止是大骊宋氏山水谱牒上改个名字那么简单,不但中岳自身会伤筋动骨,还要连累储君山头,以及辖境内的所有山河气数。听说晋青在魏檗这边,总是吃瘪多,占不着什么便宜。可几位山君里边,晋青还真就喜欢与魏檗较劲,时不时飞剑传信一封到披云山,说哪位大文豪又有崖刻榜书,传世诗篇了,当然也会与魏檗虚心请教举办夜游宴的学问,毕竟在这件事上,魏山君是老前辈了,数洲公认。
其实魏夜游这个绰号,最早是从落魄山开始流传的。
好像陈灵均率先提出,然后被那个按时来落魄山点卯的香火小人儿,给发扬光大了,带回了州城隍,如今这家伙,身边串了一群的小喽啰,说是要帮盟主裴钱,在州城里边建立小分舵,每天操练演武,拎着小树杈当枪矛,一来二去,整个龙州就都知道了魏夜游,龙州传遍了,就等于整个北岳地界都听说了。
陈灵均打死没承认,说魏山君冤枉死了他,当时青衣小童站在崖畔石桌那边,声泪俱下,捶胸顿足,信誓旦旦,说他是这样的人吗?肯定是老厨子喝酒说昏话啊,不然就是裴钱,肯定是她,这家伙给人取绰号的本事,落魄山自称第二没谁敢称第一,再说了,还有可能是小米粒一时口误啊。
总之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事情的真相,是裴钱最先抛出的说法,不过当年她是私底下与暖树、小米粒开玩笑,然后周米粒一听,这个说法,可神气啊,倍儿响亮,巡山时就忍不住念叨了几句,然后就给陈灵均听了去,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鬼使神差的,就有了后来的“名动北岳”。
结果一向最不把官场当回事的州城隍,差点都要亲自走一趟披云山,与山君魏檗致歉请罪。
再符合事实,也不能摆在台面上埋汰人的。
偌大一个北岳地界,还管着大骊宋氏龙兴之地的魏檗,当真是个云淡风轻好说话的山君老爷?
从落魄山搬去棋墩山的山神宋煜章,是怎么个下场?这是什么山水官场平调的事儿吗?
当年魏檗去往北岳与中岳的辖境接壤处,做什么?串门啊?明摆着同为大岳山君的晋青只要不低头,魏檗就要出手了。
宝瓶洲一洲版图上,魏檗是第一个跻身上五境的山神,又是第一个成为仙人境的山神,会不会还是第一个跻身飞升境的山神?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悬念不大,只要大骊宋氏能够保住一洲半壁江山,
那个香火小人,真是给吓惨了,很少见到州城隍那么严肃,是真生气了。它当时就怯生生站在香炉里,双手死死攥住炉子边缘。
以前总是闹着离家出走,其实每次不过是在外边逛一圈就回家,比如在落魄山多点个卯,在红烛镇附近的“老家”馒头山,衣锦还乡。
好在那家伙只是黑着脸半天,坐在门槛上生闷气,最后只是与它说了句,以后别乱说话。
陈灵均其实自己也心虚,不过还是嘴硬,与那香火小人安慰了几句,说犯个错咋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之常情,再说了,犯错咱哥俩也认啊,又不是不认,魏山君要打要骂,随便,谁皱一下谁就是孬。陈灵均安慰着那个臊眉耷眼没精神的小家伙,说到这里,青衣小童与站在石桌上的香火小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们俩其实都不是人嘛。
香火小人越笑越觉得可笑,捧腹大笑还不够,在桌上打起滚来。
今天米裕刚好来这边散心,看着桌边桌上的一大一小,米裕眼神温和,落座后,看着桌上瓜子,笑问道:“就这么点?”
陈灵均白眼道:“小米粒又不在家,我又不晓得她把瓜子藏哪儿了。省着点磕啊,如果不是好兄弟,能分你这么多?看看这家伙,就一颗瓜子,不能再多了。”
正在对着一颗瓜子“凿山”的香火小人,使劲点头,突然又与陈灵均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它这么多年,风雨无阻,来落魄山这边点卯,裴钱,景清,暖树,小米粒,都是理由。
这仨各自嗑瓜子,陈灵均随口问道:“余米,你练剑资质,是不是不太行啊?听说好多年没有破境了。”
陈灵均补了一句,“没别的意思啊,可别多想。”
米裕笑道:“说实话,资质还凑合,其实不算太差。”
陈灵均怒道:“嘛呢,在兄弟这边,扯啥虚头巴脑的,挺俊俏一人,怎的还打肿脸充胖子了,我不允许你糟践自己。”
米裕气笑道:“都他娘的什么风土民情。”
陈灵均嘿嘿道:“资质不行就不行,说出来让兄弟乐呵乐呵,也是好事嘛。”
老爷,裴钱,小米粒都不在家,暖树那个笨丫头又是忙着忙那的,所以有些闷。
香火小人咳嗽一声,提醒景清大哥不要太飘,余米好歹是位剑修,别太埋汰人。
米裕笑道:“骗你做什么,吹牛又不能当饭吃,资质确实凑合。”
米裕是七岁跻身的中五境,十九岁跻身的金丹境,四十二岁破境跻身元婴,在那之后,就是很长一段岁月的停滞不前了。等到磕磕碰碰,跻身了玉璞境,就又开始雷打不动。
旧避暑行宫隐官一脉的洛衫,喜欢面壁的殷沉,财迷纳兰彩焕这些个,算是米裕的同辈剑修,当年都是仰着头看他的。
齐狩则是很年轻的晚辈,厮杀路数,还是走米裕的那条老路。
当然也不是说这条路,就是米裕第一个走,纳兰夜行,晏溟,都走过,更早,就会有更老的剑修,最早的,大概就是龙君了。
可能是因为米裕年轻时候太风光,尤其是金丹、元婴两境之时的杀妖履历,风光无限,连那避暑行宫的上任隐官萧愻,都对米裕刮目相看,尤其是米裕的杀妖手段之狠辣,剑仙当中,其实吴承霈,陶文,都对米裕印象极好,只是从未公开言语替米裕说话而已。
所以后来剑气长城对米裕的嘲讽,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失望,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这么一位年纪轻轻就被誉为候补巅峰人选的天才剑修,怎么就成了个绣花枕头的软绵废物,怎么可能破开元婴瓶颈会那么难,跻身了上五境,出剑更是不复当年元婴的一半风采。
剑心毁了。
不然剑气长城的老人,年轻人,甚至是孩子,都不至于对一个玉璞境剑修那么挑剔,孙巨源,高魁等等,不也都是玉璞境?怎就没有那么多的骂名?
陈灵均说道:“余米,如果觉得山上闷,我可以带你出门耍耍,黄庭国的那条御江,晓不得?吃香的喝辣的算什么,每次宴席,那些个水神府的女官,啧啧,身姿曼妙,花枝招展得很,那水蛇腰,那大腚儿,当然了,我是不觉得有啥好的,一个个穿得那么少,天底下的布店都要开不下去了,但是每次喝酒,一大帮醉醺醺的大老爷们,眼神如飞剑,嗖嗖嗖全贴上去了,哈哈,余米,你就是剑修……”
香火小人又开始捧腹大笑。
陈灵均一瞪眼,傻乎乎乐呵个锤儿,陈大爷在与兄弟聊正事呢。
香火小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笑声,他娘的,白捧场了。
官场难混。
米裕笑道:“好意心领。不过不用出门,我这个人念旧,不喜欢挪窝,山上待着就很好。”
想要去的地方,其实就两个,北边待过几年的彩雀府,南边的老龙城,听说如今仙师们驱山入海,苻家在内几个大族,着手重建老龙城,而让米裕念念不忘的,是老龙城最南边的那处荷花浦,那是米裕的最大遗憾。
说没就没了。
那是他第一次踏足浩然天下陆地,所见到的第一处景色。
陈灵均问道:“老爷咋个跑南边去了?”
米裕笑道:“有剑要递。”
陈灵均就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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