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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座藩属城池之一的拖月城,与武魁城一样,亦是刑官一脉名下的城池。

现任城主是溥瑜,副城主任毅,两位都是金丹境剑修,曾经剑气长城的年轻天才,自然都是飞升城的祖师堂成员。

这两人,当年都是阻拦陈平安的守关剑修,不过那会儿负责守第一关的任毅,还是龙门境修为,任毅是在飞升城落地后破境结丹,反观城主溥瑜,因为曾经受伤不轻,一把本命飞剑“雨幕”折损严重,导致溥瑜这辈子极有可能很难打破金丹境瓶颈了,这也是溥瑜担任拖月城一把手的原因之一,不希望大道成就更高的好友任毅,为世俗庶务太过分心。

早年在剑气长城,一场厮杀惨烈的城外战场,他们都曾被一位陌生面孔的“老剑修”救过。

战场上,曾经有个横空出世的“老剑修”,期间路过一处战场,递剑刁钻,出手狠辣,刚好救下溥瑜、任毅在内一拨年轻剑修。

打得“险象环生”,自称“侥幸小胜”。

虽然对方没有自报名号,但是溥瑜当时就猜出对方的身份,肯定是那个最擅长捡漏的年轻隐官。

“南绶臣,北隐官”,两位敌对剑修,能够获此称号,都绝非浪得虚名。

双方都很奸诈,鸡贼,阴险。

今天的拖月城议事大堂,除了正副两位城主,还有刑官齐狩和出身簸箕斋一脉的水玉,一行人正在传阅那一摞纸张。

除了四位岁数相差不多的剑修,还有一位老元婴。

水玉抖了抖手中纸张,啧啧笑道:“真是个怪名字。”

化名窦乂。乂,确实是个很生僻的字。

溥瑜笑道:“乂字,是治理、安定的意思,若是再加上个字,组成“乂安”一词,就又有了‘天下太平’的寓意。”

既然注定破境无望,溥瑜就安心当这城主了,这些年还积攒了不少杂书,没事就翻翻,溥瑜甚至想着哪天卸下了城主担子,自己能不能去当个教书先生?

齐狩默默喝着茶,有些头疼,以那个家伙的一贯德性,肯定会变着法子找自己的麻烦。

在嘉春七年的开春时分,飞升城曾经举办过第二场极为正式的祖师堂议事。

也正是那场至关重要的议事,真正奠定了飞升城的内部职责划分、以及对外扩张方案。

当年祖师堂内,摆放有四十一条椅子,后来陆续增添了六把,但是挂像下的那两条椅子,始终空着。

两位隶属于刑官一脉的老元婴剑修,分别来自太象街和玉笏街,曾是陈氏和纳兰两个大家族的附庸门户。

这些年,两位老人一直在为年轻人传授剑术。

刑官一脉在飞升城和拖月城内,分别设立有一座搜山司和斩妖院,两位老元婴各自坐镇其一,偶尔也会悄然离开飞升城,都是为那些出门历练的下五境剑修们暗中护道,而这种所谓的“历练”,可不是浩然天下那些谱牒修士的游山玩水,什么所谓的红尘历练,飞升城的绝大多数的剑修伤亡,都出现在历练过程中,为了开辟地盘,确定路线安危,涉险勘探那些诡谲的山水秘境,遭逢一些闻所未闻的怪异,数位护道剑师都因此陨落,甚至以至于尸骨无存,最后都是飞升城宁姚在内的几位上五境剑修,亲自仗剑前往这些险地。

就像这次与隐官一脉剑修联袂外出历练的刑官一脉,幕后护道人,就是一位老元婴剑修。

剑气长城万年以来,撇开那些先天受制于本命飞剑的剑修,从无“孱弱的剑修,纸糊的境界”。

这个传统,飞升城绝对不能丢。

但是不得不承认,离开了剑气长城后,所有剑修的破境速度,越来越慢了。

当然宁姚是例外。

而最年轻一辈剑修的出现,也越来越无法像之前那样一茬接一茬,多如雨后春笋了。

与此同时,两位老人还管着一座问剑楼的钥匙。

虽说如今飞升城的剑修,依旧各有师传,但是飞升城建造了一处藏书楼,取名为问剑楼。

经由阿良改善过的剑气十八停,如今所有剑修都可以修行,至于最终能够学到几成神意精髓,各凭造化。

此外避暑行宫当年收集、整理了大量原本禁制重重的历代剑修遗留道诀、剑经、秘籍,都汇总于那座戒备森严的问剑楼。

许多原本都早已断了香火传承的剑术,都有一定机会找到“隔代”弟子。

比如陶文,吴承霈,宋彩云,殷沉,还有生前最后一次出剑,就是与龙君问剑的高魁,等等。

甚至还有叛出隐官一脉的两位剑仙,洛衫和竹庵。

这些剑修的独门剑术,只要避暑行宫那边曾经有过记载的,如今的飞升城年轻剑修,都有希望学成,但是不强求后世剑修一定要“认祖归宗”,只是学成了这一门剑术的剑修,在各自开辟出来的剑术道脉传承过程中,绝对不可故意隐晦此事,必须写明这份传承来历。

避暑行宫当初编撰出一本内容详细的小册子,大致写明了某一脉剑术的传承要求、修行门槛,

故而想要传承那些剑术,有两点要求,一个是自身本命飞剑与剑术契合,再就是战功足够,然后经由刑官和隐官两脉的确定和认可,年轻剑修才可以去问剑楼翻阅某本剑谱、修行对应的某部秘籍。

老元婴好奇问道:“之前那趟远游蛮荒,宁姚说得含糊其辞,只说是隐官大人起的头,可他们一行人,既然做掉了仙簪城玄圃和托月山元凶这两头位飞升境,难道城头那边,如今新刻了两个字?”

其实就连这位老修士,也是才知道原来剑气长城还有个刑官,名为豪素。

将那仙簪城打断为两截,当然大快人心。但是对剑气长城的剑修而言,刻字一事,自古就是天大地大此事最大。

齐狩看着那几道视线,无奈道:“就算是我去问,有用吗?宁姚明摆着不愿意多说什么。”

水玉也倍感奇怪,“既然做成了这么多大事,为何不直接告诉整个飞升城?怎么想都没理由藏藏掖掖啊。”

溥瑜笑着调侃道:“想不明白就对了,所以你进不去避暑行宫。”

当年簸箕斋三位师兄弟,确实是想要进入避暑行宫的,可惜宁姚没答应。

不然如今的隐官一脉,完全有实力与刑官一脉分庭抗礼。

如今的飞升城,上五境剑修有四位。

飞升境,宁姚。

暂时无仙人。

玉璞境剑修有三人,齐狩,高野侯,邓凉。

元婴境,总计四人。

两位刑官一脉的老元婴剑修,再加上簸箕斋一脉的歙州,以及避暑行宫的罗真意。

其实太象街陈府那边,还有陈缉和他身边的侍女,陈晦。曾经的主仆双方,如今的师徒两人,分别是元婴境和玉璞境。

只是此事,除了宁姚,暂时无人知晓。

齐狩冷不丁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平安在下一场祖师堂议事中,要求我们和泉府各自拿出一座山头,交给避暑行宫打理,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老元婴缓缓道:“凭什么?”

齐狩说道:“还是一个如果,如果刻字之人,正好是陈平安呢?”

老元婴立即说道:“那就给啊。”

虽然是刑官一脉的剑修,但是这种事情,老人没什么可犹豫不决的,必须给。

齐狩点点头,“理当如此。”

水玉幸灾乐祸道:“刑官大人,要是陈平安不走了,你怎么办?”

齐狩微笑道:“家给人足,时和岁丰,筋骸康健,里闬乐从,君子饮酒,其乐无穷。”

老元婴听得一头雾水,“啥玩意?”

溥瑜笑着解释道:“出自康节先生的《击壤集》,皕剑仙印谱上边也有照抄,是一方印章的边款内容,底款印文是‘而吾独未及四方’,亦是康节先生年少读书时有感而发,老邵,你与这位康节先生还是同姓,回头可以翻翻印谱。不过咱们刑官大人的意思,是说与人斗,其乐无穷。”

任毅笑道:“亏得隐官大人不在场,不然这会儿就要摆出一副笑眯眯的玩味表情了吧。”

姓邵的老元婴手心摩挲着椅把手,撇嘴道:“读书人就是弯弯肠子,骂人都能骂出朵花来。”

可陈平安要真能在城头新刻一字,老元婴都愿意去酒铺那边自罚三碗。

反正那边的酒碗也不大。

毕竟老元婴对那印章印谱一事,最是不以为然,这些年他没少发牢骚,整些花里花俏的,有本事你这隐官倒是去城头刻个字啊。

喝酒一事,既想又不想。

不想的理由很简单,老人抹不开面子。

可仔细思量一番,老人还是希望那年轻隐官当真刻字居多。

原本属于隐官一脉私产的躲寒行宫,如今像是成了专属于刑官一脉纯粹武夫的地盘。

只不过这件事,双方都有默契,一个无所谓,一个也不提。

剑气长城仅有的三个古老官职,除了隐官、刑官,其实还有祭官,只是祭官一脉早已失传。

传闻躲寒行宫,最早就曾是祭官的衙署所在,只是隐官一脉,在萧愻手上太过瞩目,就占据了早已废弃不用的躲寒行宫,反正老大剑仙对此也没说什么,久而久之,躲寒行宫就自然而然被视为隐官一脉的私产,以至于许多不喜欢翻黄历的年轻剑修,根本就不知道家乡历史上,还曾有过什么祭官。

躲寒行宫那帮最早的武夫胚子,当年第一拨进入此地习武练拳的孩子,都已经长大。

作为刑官管辖的武夫一脉,如今人数总计将近百人,而且越往后,人数和势力,会越来越可观。

一个眉眼清秀的高大少年,今天在两位教拳师傅的休息间隙,独自在那演武场上,出拳如龙,呼啸成风。

旁边蹲着不少屁大孩子,都是年纪辈分最小的,如果说成为剑修,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不然求也求不来,那么武夫学拳要趁早,也是公认的。

作为大师傅的郑大风,每天早晚两次来躲寒行宫教拳喂拳,各一个半时辰。

姜匀一边出拳,一边自夸。

“当年隐官来这边为我们几个悉心教拳,我是唯一一个沾到隐官衣衫边角的纯粹武夫,所以说我习武资质如何,你们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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