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酒力不支吾,剑来,烽火戏诸侯,吾爱读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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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道士却不领情,更不识货,只看那书名,就开始埋怨这不是一本山上的神仙书,根本不值几个钱,反手就丢还给傅山神,不但如此,道士还从怀中摸出一本道书,说你这山神老爷当得官那么大,偏偏恁小气,教人好生失望,小道再穷,也晓得备好一份厚礼登门做客来着……骂骂咧咧,年轻道士就将那本书丢给傅德充,气呼呼离开璞山,结果砰一声,脑袋就撞在那层香火袅袅的山水禁制上边,傅德充只得与那道士笑着道歉一声,打开禁制,算是将其礼送出境了。
至于那本礼尚往来的“道书”,傅德充并未接手,只是任其悬停在空中,等到道士下山后,傅德充一挥袖子,将书籍移至专门放杂书的库房。
不料片刻之后,顶头上司的掣紫山晋青,就脸色铁青出现在璞山大殿内,劈头盖脸就问傅德充是不是吃错药了,要造反吗?!
傅德充一头雾水,根本不知晋山君为何如此兴师问罪,晋青见傅山神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轻轻跺脚,踩踏在大殿青砖之上,与璞山的山根牵线,片刻之后,愈发神色凝重,问道:“你知不知道,方才整座掣紫山的气运,还有雍江的水运,都好像被你们璞山牵着鼻子走了?!”
傅德充愈发茫然,摇头道:“下属当真不知。”
晋青问道:“你就没有察觉到任何古怪?”
傅德充思量片刻,“刚才有个自称道号‘自省’的外乡道士,来这边与我索要一部道书拿回去供奉起来,他嫌我给的书不值钱,反而送给我一本道书,封面就没有书名,只有落款二字,己省……我就当成了那种沽名钓誉的道士,想要来我璞山这边,碍于情面,帮着他编写的那本道书点评几句,好在山上扬名。”
晋青沉声道:“书在哪里?!”
傅德充说道:“被我随便丢到库房去了。”
晋青问道:“傅大山神,不然算我求你,赶紧将那本道书拿过来,让我过过目?”
傅德充有些尴尬,再次将那部道书移回大殿,晋青甚至不敢随随便便打开书籍,仍旧将其悬在空中,定睛望去,这部材质普通的道书封面,唯有“己省”二字,但上边的“己”字,仿佛是以金墨写就,此字如金色丝线,下边的“省”字,则好像是以碧绿颜色的墨写成。晋青屏气凝神,双指并拢,轻轻划过封面二字,如俗子蓦然触及滚烫的火炭一般,晋青迅速缩回手指,使劲抖了抖袖子,这尊中岳山君冷笑一声,“果然是此书作怪!”
只是整个璞山地界,甚至连同北岳地界在内,已经没有那个道士的身影。
晋青再斜了一眼满脸呆滞的傅大山神,重新将视线落在书名之上,说道:“傅德充,你尝试着翻开书。”
傅德充点点头,小心翼翼伸手翻书,结果那本道书纹丝不动,哪怕接下来傅德充坐镇一山,施展本命神通,依旧打不开书籍。
晋青突然笑道:“好个‘纪渻’木鸡,对方故意如此戏弄的,就是你这个口口声声最佩服他的家伙。丝线‘己’,就是纪,凝聚水运写‘省’,就是纪渻!纪渻木鸡最早出自何处,你傅德充不清楚,谁清楚?那么傅大山神,你自己说说看,这部道书,会是谁送给你的?”
傅德充恍然大悟。
真就见过陆掌教了?
难怪对方不曾敬香,陆掌教真要朝着大殿内的金身神像敬三炷香,傅德充都怕金身给对方拜倒了。
先前在大骊京城陈国师那边,傅德充为何故意对陆掌教直呼其名,可不就是心存侥幸,希冀着求个万一嘛。
晋青没好气道:“赶紧的,我没闲工夫看你的笑话。”
傅德充小声道:“恳请山君解惑一二。”
晋青气笑道:“赶紧对着这部道书说一句好话!对方肯定还听着呢。”
傅德充赶忙后退三步,与那本道书作揖道:“璞山傅德充,恭迎道书归山。”
果不其然,这部道书自行落入傅德充袖中。
晋青笑道:“教人羡慕,看了眼馋。”
傅德充尴尬一笑。
晋青缩地山脉,重返掣紫山祠庙,果然中岳地界的那份天地异象已经消散。
傅德充感慨不已,陆掌教与陈先生,交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山神使劲抬了抬袖子,陆掌教赠送的这本道书,真沉。
整座山神大殿,就只有山神傅德充自己不清楚,在神像背后那边,其实就有个去而复归的道士,随着拥挤的人流向前缓缓移步,年轻道士双手握拳在身前,一边走一边晃动,嘴上念念有词,希冀着山神老爷保佑小道此行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等到陆沉悄然离开璞山,再去了一趟正阳山边界石碑旁边,去往青冥天下之前,还去了一趟北俱芦洲某位女修的心扉间,梦游。
陆沉将那头境界修为还凑合的梦魇,信手拈来,收入袖中,这才飞升天幕,真正重返白玉京。
在南华城内,陆沉坐在道场内,抬起胳膊,双手扶正头顶道冠,深呼吸一口气。
陆沉甚至不敢只是分出一粒心神,或是那种阴神出窍,而是以真身蹈虚,开始一场真正的逆流远游。
桐叶洲中部,云岩国京城外的鱼鳞渡,渡口两岸,一边是灯红酒绿的高楼、豪门私宅,一边是其实也不如何物美价廉的小饭馆。
夜幕沉沉,河岸这边客人渐稀,饭馆陆续打烊了,对面反而是越来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一位白衣剑仙跟黄衣老者,相对而坐,要了几样特色小吃,点了薏酒,后者笑问道:“浩然天下的有钱人,都是夜猫子吗?”
难得离开渡船一趟的米裕笑道:“我又不是这边的人,兜里也没几个钱,不然就请嫩道友去对岸喝花酒了。”
嫩道人笑道:“喝花酒有什么意思,喝来喝去都是喝钱罢了,我倒是佩服书上那些进京赶考的穷书生,那才是骗人只靠嘴。”
米裕一笑置之。
说来奇怪,以前在家乡那边,总想着女人,到了这边,好像就没什么想法了。
难道真是年纪大了?
或是真如朱老厨子所说的那个道理?
一本书,言语质朴,故事流畅,偶有几句妙语,就是平地起惊雷。
如果连篇累牍,皆似花团锦簇,只知一味堆砌,反而远远不如一碟咸菜佐粥的滋味。看待女子,亦然。
这顿酒,米裕跟嫩道人,一直喝到了天明时分。
饭馆老板当然是看在钱的份上,得了几颗雪花钱,便回去睡觉了,反正就算那俩客人,拆了铺子都不值一颗神仙钱。
期间嫩道人还跑去灶房当了一回掌勺厨子,给米大剑仙炒了几盘佐酒菜。
这天清晨时分,李槐带着那位头戴幂篱、名叫韦太真的狐魅,一起来到落魄山的山门口。
因为李槐想要走一趟蛮荒天下了,已经跟山崖书院那边告假,山长批准了。
主要是想着那个至今连个姓氏、名字都不知道的老瞎子,如今还在十万大山那边,孤零零的,虽说是稀里糊涂成了师徒,但是一想到老人独自待在那边,李槐就挺不是滋味的,想要去那边看看老人。
所以李槐这次被陈平安喊来落魄山,就是想当面说一声。
不管跟谁,什么关系,只要是亲近的人,李槐与之分别,都会争取与之道别。
没什么山上山下的,路程远近,时日长短,终究是一场分别。
如今落魄山的看门人,是个年纪轻的陌生道士。
冷不丁蹦出个白发童子,自称是落魄山的编谱官,隐官大人在剑气长城那边的骨鲠心腹,陈山主麾下头一号猛将……
李槐身边的韦太真,她都不敢抬头看那山门牌坊。
妖族精怪之属,甭管是不是蛮荒天下的,听闻“隐官”称号,难免都犯怵。
何况韦太真就站在这落魄山的山脚。
她爹,也就是那个以前在宝镜山假冒土地公的老狐,上次见着了韦太真,老狐通过搜集山水邸报和当年一些线索,顺藤摸瓜,知晓了当年那个差点就当了自己女婿的家伙,竟然就是如今宝瓶洲落魄山的陈山主,老狐那个气啊,捶胸顿足,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那个姓杨的王八蛋误我,他娘的,以后等我境界高了,当了山神老爷,非要一巴掌拍死他!多大一桩姻缘啊,就因为这厮的从中作梗,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也怨你,当年不听爹的劝,算了算了,陈山主,陈大剑仙,那样的天大人物,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也确实不是你配得上的。唉,不对啊,男女姻缘,不一定啊,那么多的才子佳人小说,男女双方,哪个是身份般配的!”
一想到这个,韦太真就头疼,她便透过幂篱薄纱,看了眼身边的读书人。
一听说那头狐魅是元婴境,白发童子提笔记录的时候,明显兴致缺缺,不过好歹是个中五境,总比上五境略好几分。
再问李槐的境界,听说既不是练气士也不是武夫之后,白发童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跟出门没几步就撞大运一般!
白发童子当然认得李槐。
韦太真壮起胆子,怯生生道:“箜篌仙师,我家公子是书院贤人哩。”
白发童子收起纸笔,双手叉腰,咧嘴笑道:“我了个乖乖隆冬,贤人啊,了不得了不得,年轻有为!”
李槐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下去。
李槐赶紧转移话题,“裴钱回来了吗?”
白发童子领着李槐去桌边坐着,“没呢,那姓裴的小黑炭,如今还在桐叶洲那边忙大事。”
当然如今的裴钱,再不是小黑炭了。白发童子比较郁闷这个,大家一起当矮冬瓜不好嘛,非要蹿个儿。
李槐问道:“郑叔叔呢?”
白发童子盘腿而坐,自顾自嗑起瓜子,“成天没卵事卵没事的,又去找老厨子唠嗑了呗,美其名曰切磋学问,其实就是两条光棍在那儿荤话连篇,这儿鼓囊囊那儿圆滚滚的,没耳朵听哩。”
带着那青衣小童,每天白看那么多场的镜花水月,几颗神仙钱都舍不得丢……只是家丑不可外扬,白发童子都没脸说这茬。
李槐是小镇土生土长的,听到这些内容,其实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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