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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风海一行道士,如今正在游历蛮荒。关于此事,没有宣扬,但是山巅修士还是有所耳闻。
韦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此事。
刘聚宝说道:“你猜全椒山主峰祖师堂内,会悬挂几幅画像?”
是单挂一幅郑居中的画像,还是再加上祖师陈清流的画像。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韦赦说道:“挂一挂二还是都不挂,好像顾璨都做得出来。”
刘聚宝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韦赦说道:“降真庵旧址所在山头,到了两位高人。”
刘聚宝说道:“道友得学我,看都不看一眼,免得被视为一场问剑。”
韦赦笑道:“毕竟是吾家旧道场所在,偷瞥几眼,想必问题不大。”
言语之际,刘聚宝和韦赦便发现全椒山峰头那边,一位貂帽少女伸出双指,朝他们这边弯曲几下。
你们这些还没有熬到老十四的新十四,就不要在我这边充大爷了。
韦赦赞叹道:“不愧是白景,果然神识敏锐。”
只是再转头,韦赦发现刘聚宝这厮已经不见踪迹了。
韦赦摇摇头,洒然一笑,身形如青鹤,捏一辟水诀,瞬间没入海中归墟通道,径直去往蛮荒。
山头那边,认出了那位黄帽青鞋绿竹杖的青年身份,郑清嘉赶忙拉着弟子翟广韵一起跪下。
她双手贴地,额头三次触及手背,每磕头一次便重复一句,“金翠城郑清嘉,道号鸳湖,拜见祖师。”
小陌淡然道:“些许道统传承,磕头三次就足够了,从今往后你我就以道友相称。”
郑清嘉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抬头,说道:“祖师不认弟子为道统后裔,弟子却万万不敢不认祖师在上。”
小陌无所谓道:“随你。”
郑清嘉站起身,再与那貂帽少女行了个稽首礼,“见过白景前辈。”
谢狗唉了一声,埋怨道:“忒生分,喊我狗子!”
郑清嘉哪敢如此造次。金翠城历来是摇曳河管辖之地,而摇曳河新主,王座大妖绯妃,真要论辈分,好像就是剑仙白景的徒孙?
翟广韵呆呆起身,约莫是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一句,“金翠城一脉弟子翟广韵,见过祖师奶奶。”
小陌无可奈何。
郑清嘉神色紧张。白景的远古事迹,一桩桩一件件,可都跟喜怒无常沾点边。例如传说中有过一场凶险万分的身陷围剿,由两头大妖领衔,百余号修士参与埋伏,两位谋划已久的飞升境,仍是被白景杀一伤一,至于其余蝼蚁,悉数被一剑分尸,白景递剑喜好当中劈开。身负重伤的女子剑修现出真身,在战场上,大口朵颐,将那些尸体饱餐一顿,半点不曾浪费。
饶是朱厌这种同等道龄的大妖,后世提及白景,都要骂一句凶婆娘。
此刻谢狗双手叉腰,使劲板着脸,开心极了,哦豁哦豁,小妮儿嘴真甜,该你吃喜糖,哇哈哈,郑清嘉收徒本事不孬啊,怪顺眼嘞。
谢狗嘴上却是说道:“嗯,小姑娘以后可以常去落魄山。对了,名字叫什么来着?”
翟广韵怯生生道:“回祖师奶奶的话,我叫翟广韵,一向仰慕隐官大人。”
谢狗哀叹一声,听到后半句话,她立即改口,“那你还是别去落魄山了。”
我暂时只是次席供奉,官帽子比不过山主夫人。
山主千好万好,就是怕宁姚这一点,有待商榷。
小陌有些后悔,不该被她拉着来这边的。
谢狗原本打算学景清铁骨铮铮一回,哪怕丢了官身,都要说几句忠言逆耳的话,劝山主一劝,你是娶媳妇讨老婆,怕她宁姚做啥子嘛。
不过小陌劝她别说,那就听小陌的。
一起御风到了全椒山,陈平安只是粗略逛了一遍祖山沿途风景,其余诸峰都没去浏览。
柳赤诚见没人搭理自己,只好主动询问自己下榻何处,顾璨让他打地铺。
当下刘幽州不在山上,最近都在金翠城,详细了解一件法袍的编织过程。
今宵花好月圆夜,人逢喜事精神爽。
明天清晨就是宗门典礼,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宗主,可谓功成名就,大道可期。
顾璨独自坐在观景台栏杆上,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一拍又一拍。
侍女顾灵验象征性敲了门,走来这边,双臂环胸,斜靠门口,望向那个反而瞧着有些落寞的背影。
是因为那位隐官大人,不来这边叙旧闲聊,跑去跟沈老宗师几个喝酒唠嗑,所以生闷气呢?
顾璨不说话,她百无聊赖,绣花鞋的鞋尖,一下一下戳地板。
嘿,公子在下山之前,专门吩咐膳房司不用准备什么。估计是想让陈平安亲自下厨?结果?结果就是现在的光景喽。
顾灵验乖乖闭嘴,她当然不敢往顾璨伤口上撒盐,真会被记仇的,尤其是跟陈平安有关的事情。
顾璨自言自语道:“高山容易过,平路最难行。”
顾灵验见他终于不当哑巴了,附和道:“日常功夫,很是紧要。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公子想要成为一洲道主,如今才是起步。”
年幼时被截江真君刘志茂相中根骨,带去书简湖,从此正式走上修行路。
在杀机四伏、人心鬼蜮的书简湖,依仗一条元婴境水蛟,行事暴虐,以杀止杀。最厌烦的,便是“规矩”二字。
机缘巧合之下,跟随郑居中去往白帝城,成了师徒,耳目一新。
打破元婴境瓶颈,斩杀心魔,成功跻身上五境。从此别有天地。
山下的而立之年,已是一位开山祖师,成为浩然历史上数得着的年轻宗主。
顾璨头也没转,说道:“别陪我喝西北风了,忙你自己的去。”
顾灵验笑颜如花,“好好服侍公子,不就是婢女的正事吗?”
顾璨说道:“我没心情跟你废话。”
顾灵验不以为意,施了个万福,乖巧悄然离去。
顾璨眺望远方。
回顾人生,恍如梦中。
天蒙蒙亮,距离典礼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第一个到祖师堂门外广场的,反而是个外人。
到了那边,无事可做,脚穿布鞋的青衫男子,就在白玉铺地的广场上缓缓散步。
如果没记错的话,先前青萍剑宗的开山典礼,作为上宗之主的男人,都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顾璨住处这边,顾灵验敲开房门,服侍自家公子洗脸、擦手,帮忙仔细整理衣衫,戴正玉冠别好金簪。
当她说起此事,顾璨好像并不意外,只是重新拿起手巾擦了把脸,随即脸上笑容漾开,说道:“在我这里,他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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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里,乡野道上,有个青衣小童摔着两只袖子,大摇大摆一路走过村头,脚踩青石板路,去往那座溪边村塾。
路边狗吠不已,青衣小童立即拉开架势,摆出个开山问路的拳招,与它们对峙。
最终它们夹着尾巴跑远,青衣小童蓦然站直,一摔袖子,劈啪作响,“跟大爷斗?真是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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